“哼哼~~哼哼~~”

躺在搖椅上乘涼，季鹿渾身舒坦，伴隨著耳機裏的音樂哼起了小調。

可惜她的五音並沒有隨著她的年齡長全。

宮羽在她身後聽了許久，楞是沒聽出來是哪首歌。

依稀...好像...可能是他的歌。

許是“唱”累了，季鹿伸手要去拿冰可樂，沒想到拿了個空。

她疑惑之時，左邊的耳機也被人摘了下來。

“這麽晚不睡覺，還喝冰水。”

這熟悉的聲音...季鹿全身一振。

她呆坐在椅子上，不敢回頭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，偷吃小零食被教導主任抓住的情景。

下一秒，搖椅的椅子背被人輕輕一摁。

季鹿連人帶椅子都被迫向後倒去，以一個一百八十度仰視的角度看到了宮羽的下巴。

——這男人長得屬實有點天妒人憤...如此死亡的角度，她竟然還覺得有一丟丟帥氣？

然而宮羽的心情就沒有那麽愉悅了。

他罕見地面對著她，沒有笑。

“為什麽躲我？”

這聲音有點冷，季鹿裹了裹外套，心虛地搪塞道：“沒有躲你，最近有點忙。”

宮羽聽後，反常得沒有說話。

他拽過一把椅子，坐在她旁邊，另一只手上還提著“沒收”她的冰可樂。

“哎，那個我——”

季鹿剛要出聲提醒那罐可樂她喝過的，就見他不嫌棄地一飲而盡。

甚至都沒給她留一口...

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，沈默無言。

半晌，她伸出兩只腳，在地上摸索了一會，終於找到拖鞋，小心翼翼地正要偷偷起身。

搖椅被他摁住，季鹿又一下子坐了回去。

她瞪圓了眼睛看過去。

“不是說沒有躲我嗎？還是說，你現在還有事要忙？”

宮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，手裏還拿著空的易拉罐，毫不退讓地看回去。

四目相對，心虛的那個...先敗下陣來。

季鹿訕訕地收回眼神，“現在很晚了。你不去睡覺嗎？”

“那你今晚，又是為什麽不睡覺？”宮羽的視線沒動，依然在她身上，神情專註。

她本來想轉移話題的，沒想到對方不吃這套，又把問題拋回給她了。

季鹿腦子飛速旋轉，試圖在各種借口中，找到一個不那麽敷衍且看似合理的理由。

宮羽看見她的眼神開始飄忽不定，遂問道：“又在找借口？”

這下，季鹿的表情有點悲憤了。。。

看破不說破，日後好相見的啊，大哥。

宮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收回視線，看向夜空。

小姑娘的表情本來就豐富，再加上這麽長時間的了解，她在想什麽，簡直一猜一個準。

“這個問題不回答沒關系。上次的那個問題，你想好了嗎？”

他話音未落，季鹿立刻就想到了他上次在樓下門口“挾持”她，問她要答案的事。

當天晚上，她還因此做了個花癡夢。

該來的還是要來啊...她躲了幾天，明明等過了明天就好了，結果今晚就被逮住。

大意了。

季鹿低頭看自己指尖，思忖著怎麽回答不傷人。

可他為她默默做了那麽多，就算說得再好聽，也改變不了結果。

她在心裏嘆了口氣，開口道：“對不起宮羽。我不能答應你。”

言外之意，就是她明天不會選他。

宮羽看她一眼，這應該也是她今晚睡不著的原因。

說實話，這個回答他絲毫不意外。

奎昊也跟他透露過，季鹿的經紀人沒有任何想炒CP的意思。

大概率等到節目結束，她不會選任何人。

可他不在乎這個。

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——“所以，這也是你的意思嗎？”

他沒責怪，沒怨言，卻問了她這個問題。

季鹿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。

在茗姐辦公室的那種酸澀感覺再次襲來，準確地說，這次情緒的聲勢比上次還要浩大。

尤其是就在他面前，她不想對他說謊，卻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。

她的那些理由比起他的付出，太單薄。

他明明做了那麽多，可她卻退縮了。就好像一個人朝你走了九十九步，而你只邁出半步，還退了回去。

這時候再說“不是她本意”，太虛偽太懦弱。

宮羽等不到她的回答，側過頭來。

目光下移，他發現小姑娘正糾結地掰著自己指甲，蔥白似的指甲都快要被她掰斷了。

算了。

他突然這樣想。

比起一個答案，他更想她開心。

“不用回答了。”宮羽出聲道。

季鹿還沒反應過來，指尖就被他握住。

他粗糙的指腹摁在她手指尖已經泛紅的地方，輕輕揉了兩下。

“抱歉，是我忘了時間。”

“確實很晚了，先回去睡覺吧。”他松開她的手，先一步起身。

季鹿坐在椅子上，驀地鼻頭一酸。

這個人，他怎麽可以這麽好啊。

就在踏出露臺門的前一刻，宮羽發覺有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手腕。

他腳步一頓，扶著門邊，慢慢轉過身來，目光落在她的手上。

季鹿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，明知道他在看，她不僅沒松手，反而上前一步到了他身邊。

“不是我的意思。”她仰頭直視他的眼睛，又重覆了一遍，“不選你，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
月夜皎潔靜謐，清風芬香柔和。

宮羽望著她水汽氤氳的眼睛，嘴角漸漸彎起，良久，他柔聲回道：“好。我知道了。回去睡覺吧。”

“哦。”季鹿嘟嘟嘴，有些失望地收回手。

她還以為他會開心一點的。

她是想讓他開心一點的。

就在走過他身邊，準備越過門檻時，耳畔傳來了了很小聲的一句話。

“我很開心。”

語氣很輕，可能是因為說話的人說得很小心。

季鹿抿嘴笑開，梨渦輕旋。

她跨過門檻，然後轉過身來，無比認真地對他說，“宮羽，就這一次，是最後一次。”

“我保證。”下周她就跟茗姐說，她沒辦法選擇別人。

短期內不談戀愛就不談，日子還很長。

不過眼下，她不想再讓他失望了。

宮羽先是楞了一下，隨後就看到小姑娘鄭重其事舉起的三根手指。

他笑了一下，走過去揉揉她的小腦袋，“好，我信你。”

傻姑娘。他等了那麽久，再等一次又能怎樣。

任由他揉了幾下，季鹿覺著他好像是在故意揉亂她的頭發，臉頰鼓鼓地把他的大手拿下來。

“那我去睡覺了。”

“嗯，去吧。”宮羽含笑道。

季鹿走了兩步，又回過頭來問，“那你呢？”

宮羽看看她，正要說自己等下睡，就見她兩步並作一步地來到他身邊。

“宮羽，熬夜不好的。”小姑娘語氣又軟又誠懇。

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說服，“那我也去睡。”

兩人並肩上了樓梯，在走廊裏，互道晚安後轉身。

站在房間門口，季鹿回頭望了一下。

巧的是，宮羽也在回頭看她。

不過，他還沒走到門口。他只走了兩步。

季鹿唇角不禁上翹，用嘴型跟他說了句“晚安”，轉身就鉆進房間。

在她進門後，宮羽也跟著彎起嘴角。

臨睡前，他的腦海裏一直漂浮著曾經看過的一句話。

【承蒙你的出現，占據我的喜歡好多年】。

他想，這句話真好。等有空，一定要說給她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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